2017年，美国《纽约客》杂志的一期封面深深触动了很多人。封面画面展示了一个长胡子的乞丐坐在未来纽约的街头，他的杯子里被智能机器人慷慨地扔入螺丝和螺帽。画家基库·约翰逊通过这幅画表达了一个担忧：人类的工作将被智能机器人所取代。几年后，人工智能的冲击真的来了，约翰逊所在的绘画行业首当其冲。

2017年5月1日，IBM传出一个消息：公司将永久性地淘汰7800名员工。为了每年节省20亿美元，IBM推出了“开支管理”计划，其中一个关键措施就是暂停招聘那些可以由人工智能胜任的岗位，这将波及到约2.6万名员工。例如人力资源、财务、法务等岗位，处理就业离职证明、报销申请这类工作，完全可以由AI工具来完成。IBM首席执行官Arvind Krishna特别强调：“这些岗位中的30%将被AI取代。”这意味着至少7800名员工将面临失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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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只是个开始，据说IBM还在考虑如何利用人工智能来协助开发软件和进行更专业、需要更多分析技能的营销工作。最终，所有IBM员工都可能被迫与AI竞争岗位。不仅IBM，许多美国科技互联网巨头也在思考“AI员工”这个问题。

到2022年底，扎克伯格直接“干掉”了1.1万名员工。在削减成本的同时，他将真心投入到了AI领域。到2023年3月，Meta公司直接宣布：人工智能值得“最大的投资”。这些公司一方面大规模裁员，另一方面大力押注人工智能。实际上，这有点像是用员工的工资来资助AI的发展。

亚马逊更是更狠，它进行了29年来最大规模的裁员。到2023年3月，有2.7万名员工离职。在4月13日的亚马逊股东信中，CEO安迪·贾西谈到了裁员的原因之一，他表示公司正在大力投资生成式人工智能。

无论是与AI竞争岗位还是裁员转移资源投资，背后都是

一个共同的原因：AI的替代。

AI的替代火慢慢蔓延到了中国。网易是国内第一个尝试的大公司。有传闻称，网易的游戏和网易云音乐等部门正在试水AI，以提高效率，并进行针对性的AI训练。一位网易云音乐员工在面对媒体时表示：“内部发布了《GPT3.5快速入门手册》，其中详细介绍了AI在生成智能歌单等场景中的应用。这不仅仅是指导说明，也是为了推动音乐团队避免被淘汰。”一些员工更加深刻和悲观地认为：“如果你没有接受好培训，说明你无法适应工作；如果你接受了良好的培训，可能你的工作就不再需要了。”

知名的公关和广告服务提供商蓝色光标甚至公开表示要“砸碎”外包的“饭碗”。在4月12日的一封内部邮件中，蓝色光标宣布无限期全面停止创意设计、方案撰写、文案撰写和短期雇员等四类相关外包支出。AI的替代能力在背后起着关键作用。

过去，员工们只是在猜测和开玩笑地讨论“AI是否会取代自己”的问题。然而，IBM、微软等科技巨头和知名企业的行动直接把矛盾摆到了台面上。有人在Twitter上绝望地写道：人工智能将吞噬所有工作，这真的正在成为现实吗？

2023年3月19日，一张名为“中国情侣”的照片在全球社交媒体上疯传。这张被称为某位顶尖摄影师的“复古作品”实际上是由人工智能生成的虚构图像。从质感、景深到细节，所有的一切都是由算法创造出来的。人类画家这个职业是否还有必要存在？

2018年3月，一家美国工作室开发出了名为“Midjourney”的人工智能绘画工具。它不需要绘画或者Photoshop的基础，只需要输入一些“关键词”，一幅作品就可以诞生。起初，Midjourney的水平堪忧。在绘制手部这个领域，它设计了六指、七指、大拇指遍布手上的各种奇怪形状。但很快，它

进化到了一个“好玩”的水平。比如可以让埃隆·马斯克穿越到20世纪的工厂，成为真正的“钢铁侠”。当人们还在玩耍的时候，Midjourney已经成为了一位艺术家。2022年9月，Midjourney的一幅名为《太空歌剧院》的AI绘画作品在美国科罗拉多州博览会艺术比赛中击败了众多人类艺术家，赢得了金奖。今年3月，Midjourney的V5版本已经可以轻松生成“摄影大师级”和“绘画大师级”的作品。

Midjourney之所以能够快速进化和拥有惊人的能力，是因为它和ChatGPT共同依托于深度学习技术。2012年，人工智能进入了“基于标注数据驱动的深度学习模型”的阶段，通过为不同的训练数据打上标签来提升模型的表现能力。然而，人工标注的能力是有限的，一旦数据量达到亿级，进一步突破变得困难。到了2018年，出现了被称为GPT的自监督预训练思路，其主要特点是不需要标注数据。2020年7月，GPT 3.0横空出世，以其1,700亿个参数震撼了全球。它是迄今为止最强大的“学霸级卷王”，能够自学、强化、思考、纠错、总结，而且非常聪明勤奋，从不偷懒。例如，ChatGPT在第一阶段的训练中使用了数十TB的数据，需要花费数百万美元；而在第二阶段，只需要数万条优质数据。

Midjourney和ChatGPT拥有惊人的“涌现”能力，类似于聪明人的“举一反三”。它们只需要一点提示就能“自主生成”文本、代码、图片等内容，即使数据库中没有相关数据。这意味着创新和灵感不再是人类智慧的独有结晶。

即使是在AI领域的大牛也无法完全解释AI能力突破的原理。然而，它恐怖的进化速度和能力已经开始“征服”人类。不需要经历长达五年的医学培训，ChatGPT也能顺利通过极其艰难的美国医疗执照考试；在特朗普和马

斯克都经历过的沃顿商学院MBA期末考试中，ChatGPT同样表现出色。

在这些令人惊喜的背后，更多的是对这个“可怕新生儿”的焦虑。ChatGPT刚问世不到10天，美国主流媒体就连续发文警告：大学论文已经死了，高中英语也将结束。

AI不仅颠覆了高等教育的骄傲，也对职场精英们造成了大量的“真实伤害”。游戏原画师和设计师等职业尤其受到了重创。以游戏原画师为例，他们负责设计游戏角色、场景和道具等。这些工作需要丰富的想象力、绘画技巧和美学素养。然而，AI绘画软件只需要几秒钟就能完成这些任务，而且在质量上不亚于经验丰富的专业画师。一些游戏公司直接裁掉了一半的原画师。业内人士感叹，几个月前他们还认为这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现在却迅速失去了信心，认为“再过几年，原画师这个行业可能会完全消失”。

更令人担忧的是，AI不仅在考验感性思维的艺术领域取得了成功，而且在挑战理性思维的工程领域也展现出了能力。例如，ChatGPT在1月31日通过了谷歌的L3级别、年薪高达18.3万美元的程序员职位测试。

AI失业危机笼罩着绝大多数打工人，这已经不再是危言耸听。高盛的一份报告带来了真正的恐怖：AI将威胁到全球3亿人的工作。例如，在美国的行政支持工作中，46%的工作将被自动化取代；其次是法律相关工作，占比44%；建筑和工程领域也有37%。这意味着客服、翻译、记者、教师、医生、律师、会计等重复性工作任务的岗位都可能经历游戏原画师所面临的“惊恐时刻”。而创意性工作，如音乐家等，也将持续面临AI的威胁。

AI与机器人的结合甚至威胁到了许多需要体力劳动的蓝领岗位。早在2017

年，京东就成功完成了首单由配送机器人完成的配送任务。

5月3日，阿尔法Go的创造者、谷歌Deepmind的CEO戴密斯·哈萨比斯做出了一个极为乐观的预测：通用人工智能将在十年内实现。然而，不到24小时，谷歌内部就出现了激烈的反对声音。

深度学习之父杰弗里·辛顿以沉重的心情和异常的紧迫感警告世人：“AI将威胁人类的生存。我对我一生的工作感到非常后悔。”为了更自由地批评AI，他甚至离开了谷歌。

在他背后，还有大量担心和不满的“AI狙击者”。从5月2日开始，数千名好莱坞编剧发起了近15年来规模最大的罢工。他们的核心诉求只有两个：提高薪酬待遇和拒绝为AI工作。好莱坞编剧非常清楚，如果他们只能为AI修改剧本，他们不仅会面临降薪，还将面临大规模的失业危机。

这只是科技进步和人类劳动力在交叉路口上的一次标志性碰撞。将AI这只野兽关进笼子里已经成为某种社会共识。当记者问美国总统拜登是否认为人工智能技术存在危险时，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有可能。”

早在3月份，埃隆·马斯克、2018年图灵奖得主Yoshua Bengio等1000多位科技界和人工智能领域的大佬签署了一封公开信，呼吁所有的人工智能实验室立即停止训练比GPT-4更强大的AI系统，至少停止6个月。这封公开信焦急地问道：我们应该将所有工作都自动化吗？我们应该发展可能最终超过并取代我们的非人类思维吗？我们应该冒着失控文明的风险吗？

然而，让AI在摇篮中止步可能是不可能的吗？

5月11日凌晨，在谷歌I/O开发者大会上，兴奋地宣布了对微软的Bing和OpenAI GPT-4的回击成果——更强大的全新一代大语言模型PaLM 2的发布。

这场大型企业乃至国家之间的AI军备

竞赛一旦开始，就不会轻易停止。在这场竞赛中，乐观主义者更倾向于描绘AI弥补人类乃至建立美好社会的未来蓝图。例如，OpenAI的创始人山姆·阿尔特曼提出了一个“梦想三部曲”：1. 大力发展通用人工智能（AGI），使全球生产力指数级提升，而ChatGPT只是其中的一小步。2. 研发可控核聚变，为世界提供无尽能源。3. 实行全民基本收入（UBI）计划，为全世界人民提供同等数额的基本收入，无条件地。

简而言之，大公司将“垄断”AI生产力和能源，并养活其他人。然而，大公司之外的人并不喜欢这种“乌托邦”方案。霍华德大学的经济学教授威廉·斯普里格斯认为，工人应该共享技术进步的成果，而不仅仅是获得基本保障。他甚至希望将来工作岗位、休息时间和员工平均薪资继续增加，例如将每周工作时间缩短到三到四天，而不是五天。他说：“如果你让工人变得更加高效，那么工人应该赚更多的钱。”

乐观主义者引用历史，认为技术革命将创造出更多的新供给和新岗位，带来新一轮经济飞跃。例如，互联网的出现在1996年创造了约十万个新的就业机会。

然而，悲观主义者同样引用历史证明了悲剧即将发生。例如，1930年针对美国大萧条，凯恩斯悲伤地写道：“我们正在感染一种新的疾病，那就是技术性失业。”

作为一种“全新技术”，人工智能究竟是引发大规模失业乃至文明危机的“怪物”，还是带领人类进步的“神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但没有人能够完全证实或否定。无论怎样，适应人工智能浪潮已经是打工人和企业迫切需要做的事情。现在不是与AI竞赛的时候，而是要成为那支跑得最快的队伍。正如埃隆·马斯克的建

议：让我们享受一个漫长的AI夏天，而不是毫无准备地冲向秋天。